船市一早便开了，沿着河畔，街上店铺鳞次栉比，叫卖声不绝于耳。街边铺子外头挂着的羊角灯随风晃动着，顺着那晃晃悠悠的灯笼璎珞，能看到绵延的青石板街足有半里长，熙熙攘攘人流穿行，混杂着刚出炉的包子馒头香气，再往深里走，见到队伍最长的那一串，什么葱姜蒜的混杂气息都不见了，只剩下了豆腐花的豆香味。
四方木桌，上头的漆都剐蹭掉了不少，算筹落在上头凑近点还能闻到上头那淡淡的油腻味，想来是有一些年头了。
这样不起眼的小摊子在这条巷子里十分常见，本该坐着附近的贩夫走卒或者旅人，却偏偏坐了一群相貌出众，锦衣华服的公子哥，为首的那个身穿一袭月牙锦裳，衣摆处墨竹苍劲错落，头戴银冠，长发高束，眉目舒朗，气质清贵，嘴角噙了抹自信从容的笑，手持一把玄色洒金折扇，行动间腰间坠饰环佩敲击作响，倒是让路过的小娘子们都羞红了脸，好奇这是哪家的少年郎，风姿如此出众，转念一想自己的姿容怎可与其相配，又暗暗神伤。
少年却并未在意周遭的眼光，一双凤眸紧紧盯着桌上的算筹，开口若弦后余音，“先生，可算出来了？”虽然看起来很紧张，可那语气里分明是带了几分调侃，仿佛对结果并不是太在意。
旁边姿容倾城的少女紧张得拉着少年的衣袖，用绣帕遮住一张经过脂粉细细描绘的脸，启唇道：“姐姐，我觉得这神棍神神叨叨的，不可信。”
这分明是个少女模样，开口却是浑厚的少年腔调，竟然是个男扮女装的娇娇公子哥。
此二人正是因两国会盟而出现在此地的大周女帝李徽祯，以及她的胞弟睿王李怀炎。
还没等李徽祯开口，那对面的算命先生摸着两撇山羊胡须叹息道：“不妙，不妙，你这两日必有一场大劫，还是桃花劫，还是莫要往水边去的好。”说罢，他眯起眼睛想喝茶，李徽祯闻言只是轻笑，并不在意的模样，李怀炎倒是勃然大怒，拍桌而起，“你个神棍胡说八道什么呢！信不信我拆了你的招牌。这河川到处是水，你这话是让人往天上飞么！”
他还想发作，李徽祯已经一把将他摁下，从袖子里甩出一枚金子，淡声道：“多谢先生这一卦，这算谢礼。”
说罢便拉着李怀炎转身就走，身后一众随从立刻跟上，算命先生却高声叫喊追了上来，“公子，这卦没应验，按照师门规矩，我只收五钱。”
李怀炎瞪圆了眼，“嘿！你这个人拿了钱都堵不上你这嘴啊。”
李徽祯也十分纳闷，此人衣衫褴褛，还在这看顾豆花摊，如今看着金子也不要？还真是个怪人。
“我没铜板。”她直截了当。
“这样吧，公子，你收下这个护身符，这金子便归我，我收得安心，或者，再让我替你占卜一卦。”
